图为2018年春节前执行涉民生案件,伍彤(左一)到申请执行人女工罗彩的工作现场,了解当时受伤的情景。徐志毅 摄
5月21日,星期一,上午10点。
信宜市人民医院,医生缓缓走出重症监护室的房门,无奈地对挤满走廊的人群摇了摇头。
终于,广东省信宜市人民法院执行局副局长伍彤,永远地走了!
书记员陈滢寺不敢相信:前天,她还跟伍局在办公室加班,制作一份今天要用的执行裁定书。裁定书还在抽屉里,“您,怎么就走了呢?”
妻子赖金玉更不敢相信:昨天早上,老公还给她发了5.2元微信红包,然后像往常一样,在家里打开电脑忙公家的事。暖暖的“520”啊!
几个月前拿到工伤赔偿款的罗阿姨来了;几年前拿到拖欠工程款的赖德贵,带着3000元钱,从外地赶回来了;几十名在信宜法院申请过执行案件的当事人,都来了。他们,要看伍法官最后一眼,送伍法官最后一程。
他是个拼命三郎
人们说的没错。信宜法院上上下下,都叫伍彤“拼命三郎”。
“我们局里几乎所有难办的、复杂的案件,他都参与了,他就是个拼命三郎,和他一起工作真的很有压力。”执行局法官叶伟国,说起和自己共事11年的伍彤,扼腕叹息。
特别是2016年,最高人民法院提出“用两到三年时间基本解决执行难”的目标后,身为信宜法院执行局副局长兼执行二庭庭长的伍彤,更是拼了。
分管执行的副院长叶林记得:伍彤一次因为胰腺炎住进了医院,医生开了12天的治疗单。第五天病情稍微好了一点,他打完针就悄悄跑出医院,和同事驱车到70多公里外执行一个案件,直到晚上7点多才回医院。后来的7天,他都是这样,不是下乡就是回了办公室。“我说了他无数次,他就是听不进去,还是要那么拼命。”
入职第一天就给伍彤当书记员的陈滢寺记得:每次去执行,伍彤都是带着五六个案件,一大早开车出发,中午村头路边找个小店吃饭,顺便在店里拼几张凳子,枕着案卷眯上一小会儿,然后继续赶路、办案。?下转第二版
经常回到法院早过了下班时间,车钥匙都只能交给值班室的保安。但每次不管多晚,伍彤都要回到办公室,把当天办好的案卷整理好再回家。
一次到120多公里外的思贺镇执行一宗恢复原状案,伍彤在山路上突然把车停下,给老婆打电话,说肚子很痛,叫老婆熬点当地的土药晚上回去吃。那天飘着雨,冷飕飕的,他却痛得满头大汗,衣服都汗湿了。我就劝他要不回家算了,但他摇摇手,继续开车前往执行现场。跟双方当事人从上午10点一直谈到下午4点,达成协议当场履行完毕赶回法院,已经是晚上7点多。伍彤说,“不是我喜欢这么累,信宜八山一水一分田,人散路远,我们只能多累一点,把路上的时间抢回来。”
凭着这种执着和拼命,伍彤十九年来主办执行案件近3000件,执结标的金额1亿多元。仅今年这四个多月,伍彤和他的执行团队已经收案372件,结案226件,执行标的额3863.7万元。这点钱,跟经济发达地区也许根本没法比,但这里的案件标的额,大都只有千把元,甚至只有几百元。几百元磨破嘴皮,几百元跑酸双腿。
凭着这种执着和拼命,伍彤先后被评为全省优秀法官、全省法院调解能手,荣立二等功一次、三等功三次。
为了让老百姓相信法律
伍彤用真挚的感情和毕生的精力,让每一个执行案件当事人感受到了公平正义,而他收获的是当事人最朴素的感动。
当事人赖德贵记得:信宜市某单位欠了他30多万元工程款,拖了五六年,领导换了两任,就是没人理他,新官不理旧事。赖德贵无奈到法院起诉并申请强制执行。伍彤在不到一个月时间里,往被执行单位跑了四趟,说明利害关系,讲清失信惩戒后果,一大早去,天黑才回。最终达成执行和解,让他如数拿回了欠款。所以,他在张家界旅游时得知伍彤去世的消息后,立即中断旅游赶回信宜悼念。他说:“伍法官办我的案子,比我自己都努力,办得很辛苦,却从不吃我一口饭,收我一点礼。现在他走了,这3000元请一定转给他的家人,让他的家人知道,伍彤是一个大家很感激的好法官。”
60多岁身有残疾的罗阿姨记得:2017年2月发生工伤事故后,厂方拒不履行赔偿判决并玩起了“躲猫猫”,伍彤一个月内5次到工厂执行,终于在2018年春节的前一天,将17万元赔偿款执行到位。
75岁的李文圣老人记得:2005年6月,他以300万元成功竞买了一座水电站,并按照规定办好了相关手续,但当地村民以“土地归村民集体所有,未通过村民一致同意任何人不得投产经营”为由,不准投产经营。他走访相关职能部门,也报过警,还是一拖十年没有结果。法院判决后也无法执行,该案当事人一方为几百个村民,动不动倾村出动,暴力抗法,有一次法院的警车都差点出不来。2015年9月,伍彤主动请缨,接下了这一“骨头案”。两个多月的时间里,伍彤辛苦奔波,诚恳劝解,先是挨个做村干部和党员的思想工作,然后一家一家做村民的工作,讲法律,讲道理,讲后果,皮鞋都走坏了一双,脸也晒得像非洲人一样。通过伍彤的不懈努力,李文圣的电站终于投产。
悼念仪式上,李文圣老人声音颤抖:“我知道伍法官有多辛苦,有多累,我都老了,都以为这300万元打水漂了。但伍法官对我说,裁判不能执行,判决打了白条,人民就会不相信法院,不相信法律,不相信党和政府。作为执行法官,他就会感到耻辱。他是为了老百姓相信法律在拼命!”
他就是那么执着
伍彤在工作中的执着在全院有口皆碑。
陈滢寺回忆说:“伍法官好多次说过,等打完‘基本解决执行难’这场硬仗,他要安安心心休个假,好好地陪陪家人。或者找领导要求换换岗位,甚至打报告要求病退。执行难,执行太难了!但是,在真正面对难题时,他却从来没有犹豫和退缩过。”
有一宗执行案,追讨材料款20多万元,被执行人有几辆车,有不去住的别墅,但就不履行判决。找上门去空房一座,打他电话也不承认是本人。欠钱不还却高调作秀,一会儿同学会捐资,一会儿母校助学。伍彤咬牙了:亵渎法律的人,不能让他始终戴着迷人的光环。悬赏他!他立即找保险公司质询,执行人协商,找派出所要被执行人照片,第三天就把悬赏令贴到了被执行人家门口、村里头、母校和常去的会所。结果,被执行人当天下午就找到法院,履行了判决。
2017年10月,伍彤收到一起排除妨害纠纷案件,判决被执行人余龙某在申请人余德某、余松某屋门前建设高7米、长7米、厚1米的混凝土挡土墙。由于被执行人长期外出,也没有联系方式,执行通知等材料都无法送达。伍彤想尽各种办法,终于促使被执行人现身,答应履行判决,推土机都开到了现场。16名村民却以挡土墙对村里有妨碍为由,阻挠建墙。伍彤一边指引提出异议的村民到法院立案,一边依法依理调解。
经过多次努力,村民们终于同意建墙,但要求长度缩减一米,申请执行人却一寸不让。伍彤和书记员五次上申请执行人家中劝解,申请执行人不但不让步,还放任村里的十几条狗追着伍彤咬。尽管这样,伍彤还是很执着地说,下次再去,一次不行就两次、三次,非得把这案子给办好喽。
他给人们留下了满满的爱
伍彤,太忙太忙了。
在妻子和儿女们的眼中,伍彤是天底下最忙的人,他就没有安安稳稳地休息过,要么在单位加班、要么下乡去执行、要么去外地出差,一去就是一个星期。
“就算是在单位上班,他也要经常加班。老是在下班的时候打电话回来,让我晚点做饭,说他还有工作没处理完。回到家里,他也老打开他的笔记本电脑忙他的事。”妻子赖金玉说。可惜,再也接不到丈夫的电话,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了,再也没有他的“520”微信红包了。
2016年8月底的一天,是女儿伍丹霞记忆中少有的开心日子。那天,爸爸伍彤居然请了一天的假,开着家里那辆2010年买的2002年产的二手本田车,带着妈妈和她送弟弟伍昭炜去广州上大学。
“你不知道我们有多高兴,一路上都用手机在拍照、发朋友圈。” 伍丹霞跟爸爸说,“你不知道我为什么那么高兴吧?因为上一次我们一家4个人开车出去,还是6年前的事了啊!”那是在2010年的8月伍彤送她去湛江读大学。伍彤听了女儿的话,一脸内疚,赶紧答应女儿:“以后多去,以后多去。”然而,再也没有以后了,永远没有了!
赖德贵的红包至今还没有送出去,因为伍彤的妻子和女儿都说,他生前一直叮嘱家里:“人家送什么都不能收,我的工作就是执行。该做的我一定做好,不该做的送什么我也没法做。”
赖德贵说:“伍法官,他累了,他休息了,却给人们留下了满满的爱!”
这是执行法官对法律的爱,对人民对爱!为实现基本解决执行难的工作目标,伍彤法官的同事,仍将不辞辛苦地继续奋战在繁忙的工作岗位上。